二月十日            陨山城北

(资料图片)

耳边是列车逐渐减速的破风声。视角慢慢逼近，右手不见顶的山坡后霞光欲露，蓝白中已见一丝火红的天穹下，却没有暮冬的枯黄，初春的葱绿，而是无际的银，或者说是充满漫反射的白，明亮，却不刺眼。漫山遍野的风车似乎挤占了原住民的空间，但稍微定睛便能发现，看似茂密的森林，其实只是稀稀疏疏的独木。只因为巧妙的布局，使有限的设备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十几米高的银灰下，枯黄正在褪去，绿意即将再生。

眼前的城市也是如此，留着一丝冬末的寒意已抵不住春日的温柔。列车游蛇般躲过看似密集的风车，滑入一座缓慢苏醒的庞然大物。

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景象。直入云霄的大楼组成了这座城市的保护伞，但不是密不透风，因为大大小小的通径向四周放射，确保了全城享受海风与阳光。列车在伞盖边缘稳稳停下，转入轻飘飘的城内电车，宛如人体内的视角中，则是另一种感受了。清一色的大厦变成形态各异的大型建筑，再变为缤纷的精致房屋，就像是沿着静脉的路径，慢慢流入躯干的核心。拥挤慢慢变少，穹顶渐渐开阔，独一无二的漏斗状布局也是陨山城的智慧之一。直到电车在终点站停下，门外已如豁然开朗的秘境。没有站台，仅从汇聚的道路就可知晓此处的地位。

联邦被称作【新人类的国度】，陨山城被誉为【拜洛的咽喉】，这里则是【陨金的心脏】——西大陆，乃至全世界金字塔顶的高等学府——【大陆革命独立大学】

虽然是全国的人才摇篮，像今天这样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却并不多见。黑压压的人头有序涌入着眼前的阔气大门，纯大理石铺设的大道，石英柱围出的拱门上，一块近五米长的牌匾在白日下散发着暗金色的光芒，八字校名熠熠生辉，昭示着它世界现存最大陨金块的身份。数不清的炙热目光聚焦在上面，尽管不可能把它熔化，但五湖四海的所谓天才少年们无不渴望着进入他们梦寐以求的最高殿堂。

今天是开学日。

猿臂般萦绕的大厦在这座大学周围突兀地消失，初春的暖阳毫无阻碍地映在市东北角的这块土地上。旧世纪的围墙不知何年便退出了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几十米宽的银灰色硬地，把迷宫般的大都市与绿意盎然的广袤校园隔离开来。洋溢着自信的潮水涌进傲然独屹的大门，宛如冲积扇般被放射出的银色道路分割、疏导，通过一个个拱廊，最后彻底流入校园的各个角落。

卫断尘的行李同其他人一样在拱廊内便自动吞入了地下物流网，余光瞟了瞟四周的新生，手环、护耳、眼镜、手机等各异形状的通讯终端似乎比外貌更能显示少年少女们的复杂来源。循着眼镜里传来的导航与指引，不到十分钟的脚程带着新生们重新汇聚到一座柱型建筑。脑内依稀记得来时的方位，这应该是学校中轴线上的第一座建筑。一眼望去，蜡黄色的外墙仿佛留有一丝古典的余韵，只是空隙换成了深灰的吸光玻璃，高高挂起的白日映在其上，漫反射出灰黑与暗黄的奇异光泽，以及正面拱门上熠熠生辉的【秋麒麟堂】。与来时的空旷绿地不同，向后望去便是错落有致的建筑群，在没有摩天建筑的校园内，宛如巨蟒盘踞，又如门神孤身镇关。

新生们的脚力似乎也被精密计算，总数约为四千的新生有序地错峰进入了大堂。与外表的古典不同，殿堂的内饰显得十分现代，白色色调的一层由一圈房间围住大堂，在巧妙的设计下显得格外空旷。

迈入大厅，卫断尘的眼镜上便弹出【104】的门牌号。早在入校前校方就曾通知过入校考试，只不过新生对内容一无所知。

那些从人海里脱身而出的家伙们应该很对于这些流程很熟悉吧。在不太平的当代，这座西大陆最好的脑进化者培育大学更是香饽饽了。

可惜卫断尘不一样，他是所谓的【内招生】。

靠祖上不知多大的荫蔽，卫断尘得以免试入学。要是消息泄露难免遭人记恨，不过入学后的淘汰制度也降低了不公平性......卫断尘懒得想这些琐事，进入房间，身后的双开门自动合上，长方形的房间内除眼前一桌一椅外似乎别无他物。

卫断尘径直入座，并没有卸下腰上的断刀——传家宝离了身他可担当不起，当然也有应对考试的考虑。眼前两米远的墙上挂着摄像头状的物体，桌面是一块大屏，上面现出一段注意事项，大意是一些欢迎入校的章程性文字，然后便是完全随机的考试告知，卫断尘几眼扫完，便确认了自己的专业类别。

【脑进化者】一词的历史不长，史学界将其当作新旧元的重要区别。旧元的这颗行星上尚只有一块【古大陆】，一个古老的大帝国【明岚帝国】。约千年前，古大陆发生断裂，一分为二，加上同时期的各种战乱、政变，使得人类社会经历了彻底性巨变。灾难中的人类偶然将习得不久的电技术用于人脑，获得了进化。从此旧元人类以人御天，修仙式发展的模式受到了挑战。在两百多年的灾害期过去后，西大陆上，由各个小邦合并起来的巨大联邦以人脑和知识为本，实现了浩劫后的首次科技飞跃；东大陆的帝国见证了王朝的余晖与黑暗，经过长期的变法、政变过后，明皇交出大权，成为了大帝国曾经辉煌的历史象征，帝国实际上演变成了【国民议会】代表公民执政，公民人权平等的共和政体。

脑进化者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计算能力和电信号感知力。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早期【电脑】的构想基本被可不断开发的脑进化者取缔，成为了脑进化者使用能力的媒介；与此相对，旧元人改造自然是靠另一种力量，曾有气、 法力、查克拉等各种各样的称呼，新元以来科技成熟后，科学家发现这种力量实际上是转化能量的能力，这类能量无法直接观测，目前只能靠能量守恒计算，称为【以太】。旧元时期能操纵以太的人为【御气士】，现在统一称为【以太使】。

大陆革命独立大学就是西大陆独立运动时期的产物，开授学科对应脑体两类，下属专业纲目若干。由于两条道路大相径庭，一般人往往二取其一。

但卫断尘不属于一般人。

从小与外界教育隔绝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因此学到了很多特别的东西，有位厉害的老妈还真是幸运。

老妈教过我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学习】的能力。她的思想似乎总是远超常人，受她熏陶，我对于开发大脑和强身健体并不反感。

印象里她应该也是大陆大学的高材生，这么秀外慧中的人竟然跟了老爹还自愿改姓......真厉害啊。

我轻叹了口气，同时勾选了【脑进化者】和【以太使】两大选项，屏幕瞬时切换成准备考试的三秒倒计时。

越是优秀的机关越喜欢搞非常规操作显示优越感，老妈也这么暗指过这所学校。照着这个思路推理，我应该得想想接下来对方会出什么招了。

虽说这样想......眼前除了这玩意儿就没东西了......

我靠着椅子向后一仰，视觉死角的天花板上果然也有一个半球。三秒计时已去其二，漆黑的半球亮起一点红光，像是一只眼睛般和我对视——

我身子向后一倒，看也不看前面的【摄像头】，一脚将桌子直直踢向前方。几乎同一时间，看上去是摄像头的玩意突然张开一个圆孔，一张大网【砰】地一声射出，正正和桌子撞在一起。

我借势向后滚翻，左手和右脚撑起身体，右手则抽出断刀。回头一看，桌子已经身处大网的怀抱里。上面【滋滋】的声音让我有些无语。

......不是吧，还带电的么......

但身后的东西似乎不打算留给我更多的反应时间。回过头来，来时的双开门上已经多出了两架无人机，手臂大小，摇摇晃晃，成犄角之势向我逼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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